第5章 淺江津澤[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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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其实是她,出生时被赋予的名字是锦。
锦衣玉食——这个国家女性的地位出奇地低,稍有名望的家族在命名女孩子的时候却颇为咬文嚼字。只是女孩子不但不会被赋予姓氏,也不会被留在本家的族谱上。
她生来聪颖,五个月未满就牙牙学语。这反倒没有讨来父亲本家人的喜爱,却被老一辈迷信的人说成是邪魔托生,几次三番找来当地的信婆做法式。记忆力超人一等的她直至21岁的今天还记得当时被撒向她的米粒砸得生疼。
所幸她出生之后的五年里家族上下和睦,村里也并没如信婆所预言的出现什么怪事,于是家人对她表现出的超常的智力的忌惮也就不了了之。
因她不是男孩,母亲在父亲的家族中也常常被轻视。她小时常听闻母亲在诞下她之前曾怀过另一个孩子,确认是男孩。只是不巧在大约五个月大的时候出了意外,流产掉了。在她出生的年代里,国家紧缩的生育政策决定了她将是父母的独子。母亲仍对她宠爱有加,但就算年幼的她也能明确感受到正因为她,祖母事事处处为难母亲。
祖父反倒是比较开明——他曾在乡镇的学校教书,常常带着锦到田?评锿嫠#?痪?獾亟哺?刮吹窖Я涞乃??;峤痰降哪谌荨
这种表面的平和被她六岁的一桩意外打破了。
那年春节她偏要和邻居的男孩子们一起去放炮。几个大孩子们逗她,给了她一枚威力相当大的炮仗,要她拿在手里引燃,说是炮仗会飞走的爆炸不要紧。
「如果这都不敢今天就不带你玩了。」为首的男孩子弯下腰用教训的口吻说道,说完还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
毫不知情的她就拿右手握着那炮仗的底端,引线渐渐燃尽。
她只记得炮仗响起的时候右眼的剧痛,不记得最后是怎么被送到医院的。只记得母亲和伯父激烈地争执却不记得他们争执的内容。
在医院那段时间她发了很高的烧。隐隐记得有次醒来的时候母亲在呼唤着一个名字,是林?还是别的什么???六岁的她记不得许多字,只记得大概的发音。
母亲说,「??不要再让我失去她。」
她的烧终于退了。
小小的她,失去了右眼。
出院之后她本以为自己又会回到父亲家族的大宅,却被母亲带去了另一个城市。
母亲对她说,从此后她要以男孩子的身分生活下去。
她改了名字,叫做浅江。这个「他」继承了母亲外族人的姓氏:Zinsser。
复杂的姓氏在这个国家很少见,他被送去上学后就被同学叫做津泽,久而久之甚至学校的老师也这么称呼他。
也是从那时起他刚刚开始可以和一个脑海中的声音对话。他曾把这件事告诉母亲,母亲带他去看了心理医生。他还记得医生说这大概是因为意外造成的心理创伤和失去原有的熟悉环境孩子产生了自我保护意识,以「想像」出一个朋友来对抗孤独。母亲信以为然。
他后来给那个声音起名字叫「Eddie」。「灵感」来源于放学经过的玩具店橱窗里有一?巨大的泰迪熊。他和母亲撒娇说想要。不愿让孩子承担「贫穷」这个词的含义的母亲哄他说,如果期末考试第一名的话就给他买。他真的考了第一名,玩具店却倒闭了,剩下空空的橱窗。
「我就叫你Eddie吧,就像泰迪一样。」孩子看着橱窗里自己的影子,像是自言自语。
天哪选什么不好偏偏是这个名字。算了,我该庆幸你没就叫我泰迪??那个只有他听得到的声音说。
因为失去了右眼,虽然他样貌端正却仍有些可怖。加上入学之前他并没像其他孩子一样受过幼稚园的纪律教育,在学校处处格格不入。起初被别的孩子当成了白痴,处处挤兑欺负他。母亲得知后告诉他如果别人再欺负他就狠狠打回去。
他照做——虽然不知道是这种作法还是他的智力优势最终换得了学校生活的平静,他和同学打架因此渐渐成了常事。
终于有一次母亲被请到教导处,说是他把铅笔直插在了同学的大腿上。
「所幸没有伤到要害。那孩子还在医院呢,你当家长的怎么教的!」他偷偷熘到门口时听到教导主任的声音。
母亲带他回家后没有责罚他,只问他为什么那么做。
「他说我是独眼怪物。」
母亲撩开他梳向右侧几乎挡住那空洞眼眶的额发,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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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的停学后他回到学校,空洞的眼眶被安置了金色的义眼——
「就要这个!」在诊室里孩子固执地指着玻璃柜里金色的义眼。
「啊我觉得应该是黑色的比较??」大夫的胸牌上写着「严景涛」,据母亲说是父亲的朋友。十岁的津泽当时还不知道因为隐藏女孩子的身份他这辈子大约就只能在这间私人医院就诊了。
「我就要这个!」
「唔??为什么呢?」母亲不解地问。
「因为Eddie说这个很酷!」孩子一脸认真。
母亲觉得十岁的孩子还有个「想像的朋友」有点荒唐,但又拗不过小津泽,只好想着「义眼隔几年还是要更换的」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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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在成长的过程中津泽才发现,所谓「想像的朋友」和他的情况略有不同常常提起一个他所没见过的世界的事。提起一些名字。
12岁生日之后他突然开始做一些怪梦,在这些梦里他不是他:有时是年迈的妇人,有时是异国的绅士,有时是心宽体胖的政客??他在梦里用梦中的镜子看自己,换过千万张脸孔。在梦里他似乎带着别人的记忆,过着别人的生活,用别人的声音和语气对话。
最重要的是,在这些梦中,他有五感。
他渐渐也感觉出,就像Eddie不同于「想像的朋友」,这些梦也与一般而日常的梦不同。
很多时候他的梦里他不再是一个失去右眼的残疾人。梦里的他有看似完美而快乐的生活,不必遮遮掩掩。
这种对比让他很依恋这些梦境。只是就是连他自己也注意到,梦得越久,身体越疲惫。
16岁,自以为历遍人生诸多可能,对于残疾而又只能在这昏暗的国度里以虚假身份屏气敛息的自己丧失希望的津泽计划自杀。
只是没有成功。
吞下大量安眠药的那天本来母亲是在出差。不知道为什么严大夫会到访,在几次三番敲门没有人应声后他叫来了邻居把门撬开。津泽这才捡回一命。
他在昏睡的时候梦到了一个小男孩。他戴着奇怪分岔的小丑帽子,分岔的两侧是不同的条纹色。下垂的两端是两只铃铛。相较之下男孩的衣着就比较普通。金色的短发让他看起来好像是有西方的血统,而他自始至终笑眯着眼,津泽没法通过瞳色确认这一点。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Andrea。
你这么讨厌自己的性命的话,不如为我们而活吧。
Edmund大人很快需要一个避难的容器,你的话一定能帮忙的。
要说拒绝的话的话,不可以的哦。因为Edmund大人很早就选中你了。
津泽确实想开口,但那时那个梦中,他发现他自己无法发声。向「自己」的身体「看」去,他发现那本该有身体的地方是一片七彩的颜色。
唔,因为你老是在梦里窜来窜去的才会变成这么脏??等你回去之后,我来教你吧。
——铃铛的声音。
现实里他处在半昏迷状态,听到母亲在他的病床前祈祷,「凛,如果你能听到的话,保佑这个孩子??」
——谁是凛啊??他迷迷糊糊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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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之后的几天里他在现实和梦境里轮?。现实中Eddie再次向他解释着「第十七」的一切,有关Dawson,有关Edmund,有关封尘,有关Andrea??而Andrea,则在一片黑暗的梦境中牵着他的「手」到访一个又一个「目标」的身体。
他渐渐学会了有目标地导向梦境,也就是Andrea称为「穿魂」的事。
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不论动机地执行Dawson的指令的?津泽不记得了。也并没有什么确切的理由。就像,在这个世界上他活着或停止活着,都没有确切的理由一样。
而他活着只是因为,从那次自杀未遂之后,他发现自己死不了了——
阳台上掉下广告牌明明就要砸到他却偏偏错过;他站在马路中央远远就冲出一?小狗结果后排的车发生了连环事故;他买来剃?刀打算割腕却发现刚巧整包刀片都生???诸如此类。
你是不是也差不多够了??有次Eddie问,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无聊。
「啊??我觉得故意去死简直比活着都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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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荏苒,此时的津泽已在K国居留两年有余。
嗳,你连前两年的笔记也要搬去新家吗?
「笔记可是最珍贵的学业参考,当然了。」
——津泽想到如果母亲知道他21岁还在和那个6岁形成的「幻想朋友」在内心交谈大概会因为觉得自己家孩子是孤僻到疯掉了??他大概也想和一个正常的「人类」聊些正常的话题??只是??他环视了一下正在打游戏的室友和邻居的两名同级生,发现自己连他们的名字都对不上号,更别说交谈了。
大学的前两年学校以促进社群生活和交流为名不鼓励在校外居住。尤其是像津泽一样的留学生,原本就因为没有当地经济担保很难找到出租房屋,于是多都聚居在学生宿舍。津泽因为仍要掩饰自己的女性身份,根本很少夜归。这两年半他基本都找了借口在图书馆或实验室过夜。因为这样似乎也有了许多关于他奇怪的传闻。
而这种糟糕的「夜生活」终于要告一段落了——津泽在离主校区不远的街区找到了一间单人公寓,今天正是计划中搬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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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好容易安顿下来,津泽躺在安放于窗边的床上。天色已晚。他却在盘算着明天需要好好打扫一番。
公寓楼每层有三间单人住宅,津泽的房间向西,窗也向西开放。探出头去似乎可以看到邻居的厨房。
「唔嗯??今天就先做晚饭然后沐浴休息吧。」
淋浴是7分钟,晚饭需要20分钟。——津泽确认了开放式厨房的炉灶并没有计时器,于是把食材备好,然后在手机上订了时,这才走进浴室摘下了义眼。
正要脱下上衣时,门铃响了。
津泽贴在猫眼上看,走道有些昏暗,??管如此他也能看出来外面的人发型相当夸张。
哇,是不良少年吗?
他并没纠结就打开了门。附近治安很好,就算是上门找茬抢劫的,就他的「动手能力」大约还是对这些情况不必担忧的。
「啊你好,我??我是新来的临??」
借着屋内的灯光,津泽看清了来人明显的东方人面孔和染成绿色的爆炸头。他的K国语言说得极其别扭,而津泽立即听出了那熟悉的母国口音。
「
第5章 淺江津澤[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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