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西川[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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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川以为他和这位新邻居就此井水不犯河水,但事实证明内廷诸神的生活太腐败无聊,而他太低估了这位明明有正经差事的死神无事生非的能力。
就像有天他经过Eddie府上,突然飘来一块水雾一样的东西。他四处张望,「肇事者」看来只能是正半躺在屋檐下身上随便披着便服的Eddie:他正拿左手的食指在半空中画圈。而那水雾般的东西还在从那无形的圈里升起,聚拢。
「喂,你干嘛?」
Eddie只抬了下眼,招呼也不打,继续手上的动作,好像他府上随意进来什么人已经是常事。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啊?」西川字面意义的一头雾水。
「水气和尘埃,像这样聚积起来,在某一个世界,被称为云。如果聚积得太多直到??」他拖长了最后一个字,因为那团屋檐下的「云」渐渐变成了灰黑,隐隐可以听到轰鸣声。
先是一滴,然后很多细密的水滴,坠落在西川仰起的脸上。
「是??雨???」
Eddie眼底掠过一闪即逝的惊讶,恰巧被回望向他的西川捕捉到。
他坐起身来收回双手,随便放在盘起的双腿上。笑笑地抬眼。
「你知道吗,意识抵达第十七之后会被抹去记忆。但是他们很快就建立了抵达之前的生活,就好像对有些事他们还存在记忆。」他将目光转向庭院——他的院子里种着些潦潦草草的植物,看不出是什么,或许只是杂草,看起来很久没有打理过了。
此时那雨正落在屋檐下,院子里,两人身上。西川伸手试探地去接落雨,而Eddie看起来对这场景习以为常。「买卖,利益,家,温饱??对你来说,雨。你觉得是什么让这些概念根植在意识里,即使抹去了记忆也没办法除去?」
西川答不上来。那雨带来一种他所熟悉又陌生的味道,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与愉悦。
「Eddie你又在干什么?!」
还没等西川来得及回头看是谁在喝斥,一朵黑焰就包裹了那团云,后者消失得了无痕迹。
「Killov??」Eddie眯起眼睛望向庭院之外,大祭司Killov方才将施咒的手收回宽大的衣袖。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女孩子,沙金色的长发,满头的发辫,顶着珍珠色的圆帽。
Eddie看到西川努力搜刮记忆的表情好笑道,「哦,另外的那位是Penelope。」
啊,也难怪会觉得眼熟。西川想道。那似乎是在他进入学院不久后便从学院晋职为神的那个传闻中的校友。
「你拿火来烧我的水?」Eddie扬起了眉,像往常一样他的右脸遮在额发下,那表情显得更加挑衅。
「好像这不该由你来说我吧只是很自然地笑笑,西川却忽然间记起了他和Eddie在内廷之外的某次相遇。
「Dawson说今天有空,要我来问你要不要去继续修行。」
Eddie没有应答,只是站起了身整理了下凌乱披着的便服,然后向庭院外走去。走到一半才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回头向西川道,「你也来。」
那根本不是个疑问句,连个设问句都不是——跟着三人离开死神宅邸的时候西川满腹牢骚大概就是围绕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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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抵达Dawson大祭司府上时,宽敞的厅堂里大祭司一人盘腿独坐在矮茶桌一角。在西川看来Dawson似乎在闭目养神。桌上有三杯深红色的茶。
一名侍女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悄无声息地接近了四人殿下先行一步,有请Killov殿下及诸阁下随后。」她的声音缥缈不定,语毕向西川奉上一杯和桌上同样的茶,随后行礼退下。
西川狐疑地看着手上接下的茶,见其他三人都坐定饮下,便只好效彷。
回神时他和三人并立在一片荒芜的平原。不远处有另一人的身影背对他们伫立,褐色的长发和雪白的朝服,正是西川在厅堂里看到的Dawson的样貌。
地面土石突兀,视线所及看不到任何其他生物。
「Eddie带了客人笑笑地望向西川。
「西川子爵阁下回望,微微颔首算是行礼。「今天就继续上次的吧,Eddie,Penelope。」他先后看向两人。
西川这才注意到原来两人身上已佩了武器。自刚刚想起和Eddie在外城的邂逅,他腰间的那柄细弯刀和背上大得离谱(至少就Eddie的身高来说)的巨刃对他来说已经不再陌生。而Penelope手中的武器却很别致——那是一柄长度和茅一样的武器,却在两端安置了对称的刀刃。刀刃在中段截止,形成了恰好足够两手握住的柄。
Eddie和Penelope两人拉开一段距离,互相行了礼以示比试开始。
Eddie解下背上的巨剑,用裸露的左手抽出腰间的细弯刀。刀刃向地。他等Penelope先攻。
她于是不客气地扬起了武器的下端,直逼Eddie正面,被他轻松地后跃躲过。而此时她转动手中的双叶刀,另一端的刃赶上了Eddie拉开的距离,再次向他的额头袭去。
这一击被Eddie挥刀挡下。
Penelope借那阻击的力量后退,随即再度扬刃。这一次被Eddie干脆地用细弯刀压制住了下端的刀刃。她见势转而将武器向前推去,Eddie只是漫不经心地推开了逼来的刀背。
「我说,上次我不是建议你把这里改造了吗?你拿刀背打?」
西川瞥见Penelope的嘴角闪过一丝笑意——
她在武器握柄处稍稍用力,那双叶刀自刀柄分成了两把细刃刀似乎没有预料,右手用力推出Penelope左手中的一半的同时,左手却放松了压制。她甩开他那柄细弯刀,就向他左手腕砍去。
Eddie及时向后跃去,但他站定后西川还是看到血从他宽大的便服衣袖中滴落。
「烦人说着就拿戴着黑色手套的右手去拾一开始被丢在地上的巨剑。
他还没来得及握紧,就听到那巨刃落地的闷响。
「Killov你??」
西川转身看向Killov,他刚刚好像就指尖把什么弹射了出去。
「你自己请来了客人,就不能用右手了脸上仍旧是温和的笑。
Eddie张了张嘴,最终没说什么,只是再直起身应对Penelope??
那天的比试是Eddie赢了。但是结束的时候他也没少吃苦头。西川开玩笑说他会赢完全是因为他比Penelope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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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杯茶是什么?」
「啊?哦??我忘了你才入内廷不久一边潦潦草草地包扎着伤口一边说,「每个有司谓的神都有自己的境界。神可以以具体的型态进入自己的境界,借这样的介入神可以影响和改变境界中的一切。而进入境界还有今天那种方式——任何神神都可以借媒介进入其他神的境界。只是这种介入不容许介入者改变境界内部。」
「大祭司也有司谓?」
「Dawson原本是大地之神,是在Xerces上位之后才成为大祭司的。」
西川沉默。他看着Eddie拿戴手套的右手歪歪扭扭地包扎着左臂,突然想起Killov的话。
「你的右手??」
Eddie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你总会知道的。啊不,可能还是永远没有机会知道比较好。」
西川于是明白这就是他能追问到的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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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川是后来才得知Dawson大祭司是Killov,Eddie和Penelope三人的师父。
自那日后他与几人来往频繁,也曾几次和三人在Dawson的境界切磋。终于他被提醒到原来他在学院和Eddie第一次邂逅Penelope也在场,而Eddie夺窗而逃多亏了这位女神火爆而黏人的个性。
「嗳,我们总在境界拿武器比试,如果是咒术??」彼时西川正懒洋洋地坐在死神府上后院的露天浴池。
「那个不行,会把境界扭曲的坐在池沿?S好浴衣,斟了半盏酒。即使是在浴池,他仍旧没脱下右手的手套。
「我倒不是说想在那比试咒术,是说,你和Penelope用咒术打起来的话谁更强?」
「莫名其妙提起她干嘛皱了眉头。
「Edmund!」
——西川觉得听到Penelope声音的瞬间Eddie的表情大概是「惊惧」。他迅速解开了浴衣跳进了浴池,把头也整个埋进水里。
「你怎么在这,Eddie呢?」西川看到Penelope闪现在浴池旁,脸上五味杂陈。
「啊??说是光河有新的成的候选,洗??一半被召去清理了。」
Penelope走后Eddie才终于浮出水面,剧烈地呼吸。
「好险!」
「你说她来这干嘛?」
「八成是做了新的药找不到实验品
「不是——」西川的眉头都要拧成一团了,「就算这样跑到浴池来合理吗?」
「那你在这合理吗?」Eddie爬上岸急切地拿浴巾擦着头发。
「我??」
「还有你那是什么措词什么「洗一半」?什么?」
「??懒得和你说了。我看你和Penelope比咒术,你一定输。」
Eddie顿住手上的动作,抬脚从浴池向西川脸上扬了一朵水浪。
「你干什么?!」他一边说着一遍回敬了一朵给岸上的Eddie??
两人就这样你来我往地闹了一会儿,Eddie突然扬起右手,还没等惊恐的西川阻止,一簇雷击落入了浴池。
「EDMUND——!你是不是蠢!雷遇到水会————啊—————!」
——那天之后两人府上安静了好些日子??
而究竟「好些日子」在神以百年千年为单位的时间里,又算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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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川还以为这种打闹嬉笑的日子便是以后为神的永远。
直到那日Xerces宣布对Dawson进行追缉绞杀。
理由是Dawson集结了危及十六世界到第十七界限存在的可疑人物,密谋毁灭内廷。
无论指控如何,Dawson的罪名在其协同大量魔物突破界限直抵内廷的事件中坐实。
西川终于还是看到了Eddie用右手握剑,
看到了Penelope无泪的哭嚎,
看到了Killov在关键一刻决定手刃恩师却失败。
以Dawson事件「封尘」为起点:西川因战功而被提升为侯爵;见证死神Edmund右手的危险性的内廷开始秘密议论分离死神神格的可能性;在随后的100年中历经「封尘」的诸神多次被遣往第十七各地排除被指控的Dawson合作者。
封尘122年。外遣任务终于渐渐萧索。而内廷对西川来说却变得愈加安静,甚至太过安静了。
封尘后他从未被安排和Eddie一同外遣。他甚至怀疑内廷一直在安排Eddie独自进行任务——毕竟如果他被除掉,内廷便少了一个威胁。
Penelope也再不曾到Eddie和西川府上造访。
Killov自封尘后便逐渐沉沦。据说没有任务在身时如行尸走肉。
西川在这安定下来的日子里却忽然感到了恐惧。
因为他又一次质疑自己的存在。
质疑自己的身分。
「也许我只是机械执行命令的棋子中的一个。」
没有思想,没有情感,甚至丧失了表情。
像植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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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任务的日子里,西川会在黄昏时在屋顶等待夜晚降临。
终于有一天深夜,瓦片的声音引起了浅睡的他的警戒。
并不像上一次,他立刻坐直了上半身向腰间摸去。但他的武器不在。他这才回想到自己是在内廷。
于是他随即转头皱眉望向声音的来源,手在腰间忘了移动。
Eddie伸出双手示意自己不是打算要偷袭。然后晃了晃左手中的酒盅。
西川留意到Eddie身着黑色的风衣,上面散落着尘土和乾涸的血迹。他没被额发挡住的左脸上贴着几块绷带。
「比起你刚来时你的警戒好了不少嘛。」
西川没有应声,腰间的手却收回了。
Eddie在他身侧坐下,不知从哪拿出两只酒盏,斟满,递一只给西川。
西川迟疑着接过。
「好久不见可见的面容是夸张到可以溢出的笑,「很久没来啦s老头大约是想让我死在外面——122年,第一次我没有回来就接到新的外遣任务。我想大概这就是意味着一切都结束了。」
「结束了?只是暂时的。」
「啊?不要好像因为神的寿命永?a,就把所有小于永?a的时间视作暂时吧摇摇头,不改脸上的笑,「暂时尘埃落定,这种安宁可以暂时持续。这暂时可以是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不好吗?」
西川怔怔,欲言又止。
他不知道,在他至今在第十七的生命中,哪一个才是「暂时」:是那些荒诞不经琐碎的日常,还是屏气敛息丧失表情的过往。
「你想说什么?」
「Eddie,你是不是在酒里放了什么东西?」
「你在胡说些什么?当然没有。」
「那别再那么笑了,好恶心。」
Eddie突然收回了笑容,倒不是因为听从西川,而是因为他的话而愣住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说别笑啦!」
星光里,两只酒盏碰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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