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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甘雨姐,我是这世上最可笑的人” 三合一[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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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下雨了。

    淅淅沥沥的雨滴敲击着月海亭的房檐,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窗外梧桐垂下了枯黄的叶子,点点滴滴。

    腐朽的枝干发出喑哑嘶鸣,梧桐淡黄剪影乱了整个雨夜。

    甘雨睡不安稳。

    她这几日老是做梦,梦到很多事情。

    梦到那个深渊,层岩巨渊——血淋淋的鲜血铺洒在嶙峋岩石间,梦到那双逐渐黯淡下来的紫萱色眸子,带着令人颤栗的哀伤与静谧,

    在梦中,她低下头来,发现手中淌着腐朽阴暗的鲜血,那些血顺着指尖向下流淌,越来越多,最后积成了河流,污浊灰暗的情绪似要将她淹没。

    她不知道那是什么。

    她亦从未见过。

    但它们如影随行。

    甘雨从梦中醒来,睁开眼,但眸中依旧是那一双双紫萱色的眸子,像是扎根在自己的心脏深处。

    凄冷的风吹杀着一层又一层的枯叶,梧桐细长的枝干在风雨中狂舞着,影子照了进来,像是无数双细长的鬼影在挑着诡谲的舞步。

    她慢慢地直起身子,淡蓝色的柔顺发丝垂落下来,平铺在床榻上,甘雨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铜镜,原本灿金的眸子眸色似沉淀下来了,眸子现出略显深沉的暗红来。

    陌生而熟悉。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镜中的自己轻启薄唇,这样说道。

    “你是正确的。”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轻轻地眨了眨眸子,那异样的色彩消失了。

    “我是什么都没有做错。”

    黯淡的阴雨将云海压得很低,月海亭阁楼间已是满了西风,风乱窜着拍打着门扉,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吱嘎吱嘎,吱嘎吱嘎得回荡在她的耳畔。

    甘雨晃了晃脑袋,从床榻上站了起来,赤足踩在地板上,她打开了窗棂,风夹带着银色的雨线便灌注了进来,整个璃月城都白茫茫的一片。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两千多年来,都是这样的——她什么都没有做错。

    但到底是没有做错,还是不愿意做错了...甘雨并不知道。

    她不会去思考。

    甚至连想都不会想,连提及都不会提及,不愿意回奥藏山,沉迷于月海亭的工作,乃至连‘翡翠白玉汤也不会再品尝。

    那些阴暗而阴翳的情绪积酝在心中,渐渐成了令一个存在。

    ‘业障

    麒麟是很平和很温顺的灵兽,但甘雨却觉得自己不像是一只麒麟了。

    师父说她长大了,作为好友的凝光说她性子变了,但这究竟是她长大了,还是她性子变了...亦或是,她出什么问题了。

    那个人,在最后几年来,也越来越阴翳,越来越令人并不安。

    甘雨摇了摇头,挥去了脑海中那莫名其妙的想法。

    她什么也没有做错。

    为了璃月,她必须要前进。而为了守护璃月的百姓,她必须要杀了他。

    她现在是月海亭的秘书,是璃月七星的秘书,也是连接仙人与凡人之间的纽带,还有许多事情等着她去完成,她不能过往的记忆所束缚,必须要遗忘,然后前进。

    为了他们的梦想。

    所以,有问题的不是她。

    疯了的,也从来就不是她。

    从来就不是。

    甘雨轻轻地咬着唇,指甲陷入肉中来,她抬起眸子,阴翳而昏暗的业障盘踞于眼眸深处,灿金色的眸子被染成深暗的酡红来,幻像如潮水般袭来。

    她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垂下眸子,低声诵念着静心的咒语,眸子慢慢清明了下来。

    雨越下越大了,今夜漫长而幽暗,甘雨却是再也睡不着了。她坐在床榻上,忽然觉得月海亭冷清得可怕。

    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

    她顿了顿,忽而取火折子点燃了案牍上的烛灯,明晃晃的灯火渲染开来;甘雨取出一封质地柔软的信来,拆开,就着火光,重新阅读起来。

    这封信来自一位远在异乡的友人,信件寄出有大半个月了,但因为稻妻被雷爆封锁,书信缓慢,直到昨日才送到自己手上。

    这封信落款是:八重神子。

    稻妻八重神子,是鸣神大社的巫女,也是甘雨为数不多的友人之一,按照时髦一点的说法,叫做‘闺蜜。

    这几百年来,她们一直有书信交流,分享心情,频率虽然不高,但时间一长,也有两三百封了。

    长夜漫漫,闲着无事,她也取出了以往的书信,一封一封从头翻看。

    她阅读了那些信,泛黄的信纸一张又一张地翻过,犹如翻阅过一段有一段熏黄的时光。

    神子的字迹很娟秀。

    ‘清野雷鸣,这个叫做清野雷鸣的人,最常出现在神子的信件中,每次信里提及到他,神子的字迹便跳动起来。

    ‘今天在神社门前捡到个要死的凡人,本宫司便把不想吃的鱼干赏予他了,他说他叫清野雷鸣,真是个奇怪的名字。

    ‘他说此生都不会忘了,说来也是可笑,本宫司只是见他可怜无聊消遣罢了,凡人一生若梦,谈何此生不忘?

    这是第一次出现那个人的名字。

    ...

    往后的几封,乃至于几十封,这个叫做‘清野雷鸣名字的出现频率便多了起来;

    ‘那人做的豆腐倒还勉强能入口,不过,也只是勉强而已。

    ..

    ‘..他在神社的山下开了一间店,生意不错,若甘雨姐来稻妻,本宫司便带你去尝尝。

    ...

    ‘他去挑战无想一刀了...他浑身是血回来了,愚笨的痴物,凡人都如此愚笨么。说什么‘此生守在影的身边...蠢货,怎地不去死了好!

    ...

    甘雨看着这封信,随着时间的流逝,信面已将泛黄了,但甘雨依旧能感受到神子也下这封信的心情,因为字迹略微颤抖。

    明明只是个凡人,神子却如此在意。那时候的甘雨并不理解她的这份心情。

    继续翻阅。

    “花灯节平淡无奇,那烟花也甚是无聊,清野说下次再来看,本宫司闲来无事,明年便与他罢。”

    字迹有些缭乱。

    甘雨能够想象,当那只狐狸写下他的名字时,也一定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耳朵微微竖起。

    写着写着,也许会停下来,也许会写害羞了,许是在夕阳垂落时写的信,黄昏散着的熏黄影子铺满了信章,于是字里行间便沾满了温暖而欣喜的太阳温度。

    ‘清野雷鸣去打仗了,他穿上军装的样子真滑稽可笑...

    ‘又是花灯节了

    ‘清野雷鸣和影闹矛盾了...

    下一封,再下一封...数百年来,狐狸小姐欢欣而羞怯地向她分享着那人的事情,分享着她的心情。

    那份感情叫做什么,甘雨已经记不清了。

    只剩下了朦朦胧的意象。

    因为她也曾写过这样的信,揣怀着同样的心情,不安着欣喜着——但这一切都被埋藏进了坟墓,埋葬进了那个血染的深渊中。

    那时的自己。

    当看到狐狸小姐那欢欣的字迹时,不知为何,感受到了轻微的痛楚,像是被针刺动了,鼻尖似有微微的涩味,心脏轻轻地疼痛着。

    不知从何而起。

    也许正是从那时起,心中便开始有个声音不断地告诉她;

    ‘你没有做错。

    莫要与凡人结缘。

    因为他们此生短暂,而正因为短暂,他们才会轻易地背叛。

    ‘冬天来了...甘雨姐知道如何编制围巾吗?

    ‘不要误会,只是怕那个家伙冻死了。

    与八重神子的信件已经接近尾声了。

    ‘没有送出去...不管了,反正有下一次。

    ...

    ‘还有一下次,那家伙冻不死的,几百年都是这样过来的,这次也不会列外,

    这是倒数第二封信,甘雨读这封信的时候,未免觉得有些无奈,那只笨狐狸好不容易编好了一条围巾,却怎么也送不出去,老想着下一次下一次,但怎么会永远有下一次呢?

    她肯定心绪想要告诉清野雷鸣,肯定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想要和那个人分享,可她深信着有下一次,相信着人生不变,故而从初冬拖到了深冬,从活着拖到了死亡。

    可读着那信,甘雨却又莫名觉得似曾相识了。

    未能传达的心绪,一起立下的约定,埋藏在坟墓里的情感,又是那么的相像。

    可甘雨知道。

    她与狐狸小姐,那人与清野雷鸣,是截然不同。

    彻头彻尾的不同。

    清野雷鸣等待着信任着狐狸小姐,也许他们之间存在着名为‘爱或‘亲情的情感。

    但那个人却并未信任过自己,利用也好,谎言也罢——一切都是虚假的。

    心中那个声音,心中的那个自己,不断这样告诉她:一切都是虚假的。

    甘雨感到了些许恍惚,大脑又感到了刺痛。

    接下来的一封,便是神子小姐写给她的最后一封信了,在海洋与风暴中滞留飘荡了十来天,现在终于来到了甘雨的面前。

    【清野雷鸣死了】

    无论是第几次读到这一行字,甘雨都感受到了莫名的哀伤。

    清野雷鸣死了——作为月海亭的秘书,甘雨很早前便知道这件事了。

    因为那个男人叫做清野雷鸣,是稻妻的大柱国,雷鸣此生响彻后,不仅稻妻能听到它的声音,便是连遥远的璃月,也能隐隐听见雷死后那清澈而嘹亮的回音。

    【我没能送出去,甘雨姐,我没能送出去】

    【我没能把围巾送出去】

    【我将围巾系在了他冻僵的脖颈上,但收到礼物了,他却没有露出微笑,因为他要死了】

    【我错过了。我只看到雷闪烁的亮光,却没有听到雷的悲鸣,我相信我所相信的,因为我傲慢而自大,所以我错过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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